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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辰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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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安】Breath And Life·上

食用指南:

*甜党慎入,甜党慎入,甜党慎入

*现代AU,伪幽灵雷X生物学家安,迷之文艺风

*原著世界悲惨结局后诞生的新世界,巨量私设和OOC

 

 

 

·你存在于我须臾的呼吸间,存在于我漫长的生命里·

 

 

»

漫天火光。

视线缓慢被鲜红覆盖,意识渐渐被黑暗吞噬,又一次被他护在身下。

伸手想要拭去他脸颊上的红色,却被他轻轻握住,冰冷的唇瓣触碰掌心,留下一道看不见的温柔痕迹。

他似乎说了什么,可是听不见也看不到。

记忆的最后,是他拼尽全力地一推,还有将身体淹没的冰冷海水。

 

»

意识清醒的刹那,他听见轮船驶过的鸣笛声。

“幽灵先生?”

雷狮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有人低头对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已经是正午了。”

话音刚落,十二点的铃声发出刺耳的噪音,穿过厚重的甲板向海面扩散。度过最初的眩晕,雷狮缓慢起身,努力回想自己出现在这里的记忆,却徒劳地发现他什么都不记得。

白色的甲板上只有两个人,他与叫醒他的人。棕发绿眸的青年合上手中的书本,雷狮瞧见封面画着一颗彩色的心脏,标题是一串几乎认不出的英文单词。

“感兴趣?”

些许是他看的太过专注,青年扬起那本书,雷狮将视线落回他身上,微微皱眉。

青年套着白色的大褂,雷狮猜测他是随船的医务人员。大褂里是一件白色的衬衫,和一条黑色的长裤。领口系着黄色条纹的黑领带,别在口袋上的铭牌似是被火烧过,焦黑的痕迹盖过姓名,唯有生物二字依稀可辨。

原来不是医务人员。

——你是谁?

雷狮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但对方的口气处处透着熟络。

“你又忘了。”青年的语气多了一丝失落,只是脸上的笑容不变,“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雷狮。

他抱臂站在青年对面,微眯双眸紧盯对方的面容。大脑如同格式化后的机器,除了名字外没有其他任何记忆,但直觉让他对眼前这人产生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情。

明明是无比的眷恋,是唇齿间残留的苦涩,内心却始终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

“很好,”青年眼眸弯弯,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叫安迷修。”

被温暖的掌心触碰,雷狮怔了怔低下头,终于明白有什么不对。

没有呼吸,没有温度,没有心跳。

视线穿过几近透明的身体,可以清晰地看到身后漆着白色的甲板。无论是肌肤还是衣物,都褪去原有的色彩,淡的几乎发白。

将视线重新投向自称安迷修的青年,对方只是温和地笑道。

“雷狮,我会带你回去。”

如誓言般庄重。

他勾起嘴角,无声地嘲笑,一个幽灵会有什么归处?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会一直需要我。”

右手轻轻落在左胸膛处,安迷修对上他的眸子,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郑重地许下温柔的诺言。

“而我会如约带你找到归路。”

 

»

这是一艘驶向未知地点的科考船。

午后的暖阳照亮船身,色彩鲜亮的旗帜迎风飘动,远方湛蓝的天空与蔚蓝的海平线融为一体,好似世间只剩下这艘船,缓慢驶向永无尽头的天际。

雷狮坐在甲板的铁栏杆上,身为幽灵的他并没有影视剧中,随心所欲的穿墙能力。除了脸部模糊不清的船员外,他可以触碰船上的任何物体,只是当他尝试将身体探出船外时,一堵无形的墙壁拦住他。探究地敲击那堵墙,雷狮并没有听到丝毫声响。

他被困在这艘船上。

这艘只有安迷修能够看见、触碰他的科考船。

“心脏是人体重要器官之一。其作用是通过心房和心室的舒张和收缩,为血液流动提供压力,向各器官和组织提供充足的血流量,以供应氧和各类营养物质,使细胞维持正常的代谢和功能。是循环系统中必不可少的动力。”

一旁的安迷修,突兀开口。

雷狮花费数十分钟探索整艘船,安迷修始终坐在甲板的台阶上,认真翻看手里的书。期间也曾向雷狮搭话,为他讲解关于这艘科考船的事。

或许是成为了幽灵,他对时间的感知十分模糊。似乎过去了过久,可下午一点的铃声始终没有响起,午后的暖阳依旧悬在头顶,挂在墙上滴答作响的时钟,分针和时针仍未拉开角度。

明明科考船在缓慢的前进,这个世界却像是静止一般。

眼下正在思考这世界是否真实存在,猝不及防听到安迷修这番话,雷狮无语地看向他。

——你确定要和我讨论这个?

指着自己透明的身体,雷狮看见安迷修冲他笑了笑,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你都不用去工作?

视线落回他手中,还是那本写满密密麻麻英文单词的书。

“我在等你想起来。”安迷修眺望远方的海天一线,语气格外认真,“雷狮,你不属于这里,你必须在夜晚来临前回去。”

——比我还急,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安迷修笑着摇摇头,自顾自地继续说,“我这里有你必须取回的东西,所以快点想起来,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

——随便你。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清楚眼前这人不会轻易说出口,雷狮耸耸肩就此揭过。对于失忆后在陌生的地方醒来,他并未产生过度的不安和烦躁,反而有一丝安心。

就算一直留在这里直至消失,也不会有丝毫不甘。

——如果我想不起来呢?会发生什么?

他又问。

这一次,安迷修抬头对上他的双眸,绿色的眸子里前所未有地充满坚定。

“怎么会,你可是雷狮。”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触及到什么开关,大脑浮现出一张熟悉的笑容,是属于眼前这人。

他微笑拥抱自己,模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语气是那么温和坚定。

因为你是雷狮。

被心尖扬起的甜蜜充斥,眼眶却隐隐有些发酸。

——真敢说啊。

雷狮半倚着无形的墙壁,下一秒错愕的发现,海风拂过肌肤留下的凉意,还有与掌心触碰铁质栏杆的冰冷。

不可思议地紧盯双手,视觉传递而来不再是先前那副模样,肌肤因缺少水分而干燥脱皮,手背上依稀可见的细小针孔。雷狮转头想要喊安迷修,却发现他不知何时靠着栏杆,安静地熟睡。

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雷狮险些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

指尖轻轻触碰他的脸颊,或许是坐在这里太久的缘故,白暂的肌肤传递而来一丝冰冷。

安迷修。

在心底轻声呼唤,安迷修像是感受到一般,睁开那双绿眸,微笑着应道。

“我在,雷狮。”

 

»

雷狮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诧异于幽灵也会做梦,这个想法让雷狮有些好笑,自己成为幽灵本身就很惊奇,还有什么比这跟令人惊讶的呢?

或许是生前的记忆,他看见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

色彩艳丽的植物燃烧着,照亮夜空中的繁星点点。造型奇异的巨型生物,安静地躺在焦黑的土地上,显然已死去多时。周身布满碎石,锐利的棱角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切割过。

这不是他所在的世界。

只是一眼,心底莫名的坚信起来。

大脑接收到回忆的指令,雷狮恍惚间看到,花园里盛开的繁花,庭中小池倒映出枝叶茂盛的翠绿树木,街边缓慢驶过的汽车,孩童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穿过斑马线。

转瞬即逝。

不远处传来打斗的声响,金属与金属相撞发出巨大的震动,将他从回忆中带回。有人大声呼喊着什么,声音被悲伤和绝望填满。

难道不成,是安迷修的记忆?

想到自己所处的那艘科考船,他否定了这个想法。

抬脚走向声音的来源处,雷狮决定一探究竟。

穿过碎石和火光,视线变得开阔起来。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雷狮看不见倒在地上那些人的表情,唯有他们身下凝固的鲜红是如此刺眼。

不远处,金属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将雷狮的视线吸引过去。

仅仅一眼,不由怔在原地。

安迷修……?

带黄色条纹的黑领带,已经残破不堪,从他颈间滑落坠地,然后被鲜血浸红。

是安迷修。

鲜红从狰狞的伤口处流下,将白色的衬衫一点点染红,双腿似是被重物撞击过,安迷修以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安迷修忽然睁大眼睛,拼尽全力向前方伸出手。只是下一秒,锋利的刀刃割开他喉咙,将口中那声呢喃无情地埋葬。

顺着他坠落的指尖望去,雷狮瞪大双眸。

有人躺在那里没了呼吸,胸口被锐利的长枪刺穿,身下越来越多的鲜红汇聚,白色的头巾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沾着刺目的红,另一半被火苗点燃。

而那张脸,分明是自己。

胸口止不住地抽痛,错乱的呼吸让他视线模糊,滴答声中带着慌乱的奔走声。

——雷狮。

有人低声唤道。

一遍又一遍。

睁开眼睛时,太阳已西沉。

远方,巨大的鲸鱼从水面下,一跃而出。

在空中散开的水幕,随着下落的躯体砸向海面,被再度溅起的海浪推向更远。

傍晚的海风很冷,吹得雷狮直起鸡皮疙瘩。或许是到了饭点,空气里弥漫着肉香和酒精味,其间夹杂着一丝消毒水味。

有什么不对。

雷狮闭上眼睛,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有了呼吸。

环顾四周,甲板上空无一人,隐约间传来有规律的滴答声。

“晚上好,今天的晚饭是烤肉和啤酒。”

安迷修的声音从一侧传来,雷狮起身对上他的双眸。

“你不是一直都想吃吗?”像是回忆起什么好玩的事,安迷修嘴角微微上扬,“之前还跟我说,吃不到也一定要闻闻。”

——安迷修。

雷狮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却被不经意地错开。

“我在,雷狮。”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安迷修那双绿色的眸子,比先前黯淡许多。

“再不去就连香味也闻不到了。”

他笑着在甲板的台阶上坐下,再度翻开那本生物书,借着白色的灯光,翻看起仅剩的十几页。

胸口隐约传来疼痛,伸手触碰并未发现有何不同。望着安迷修的背影,雷狮嘴角微动,终究是没把那句话问出口。

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

他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将整艘船里里外外重新翻了一遍,雷狮依旧没能找到丝毫关于自己的痕迹。

于脑海中浮现的杂乱记忆,如惊涛骇浪狠狠地冲击每一根神经,冰冷的指尖战栗不止,零碎的记忆伴着滴答声让他愈发狂躁,心底有什么催促他快点想起来。

——雷狮,当你在这里的时间趋于现实,这里的事物趋于真实,你恐怕再也无法回去。

安迷修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雷狮猛然睁开眼睛,周身空无一人。

走廊的尽头缓慢出现一扇门,门口的标牌上写着熟悉的三个字。

安迷修。

是他的房间。

雷狮尝试转动门把手,惊讶地发现并没有上锁。

踏进狭小的房间,他看见木桌上摆满关于生物研究的书籍,一旁整齐堆叠的纸张上,印满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落在地上的几张白纸,上面简笔画着身处的这艘科考船,其中几张还在船身添加了一些装饰和武器。

圆形的窗边摆着一盆翠绿的多肉,枝丫间探出一抹粉红。墙上的时钟些许出了故障,指针呆在数字上久久没有转动,钟摆却是有规律地左右晃动。

疼痛。

如病毒扩散,从胸口到五指,再到脚尖。

大脑撕裂般疼痛,全身发麻似是有电流穿过,胸口被冰冷的物体切开再缝合,呼吸间满是消毒水和药物的气味。

恍惚间,他看见午后的暖阳,微微晃动的甲板。飞鸟划过天空,厚重的云层缓慢倒退,来往的船只鸣笛不断。

那个时候,他坐在铁栏杆上晃动双腿,对紧盯他的安迷修说——

“当然要回去了,谁要呆在这艘破船上。”

于是,安迷修牵起他的手,郑重地许下诺言——

“雷狮,无论多少次,我都会带你找到归路。”

钟表指针高速转动,盆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死化为灰烬,画着科考船的纸张被火烧过留下焦黑的边角。

——雷狮,这艘船驶向的终点,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漫天火光下,有人在他唇边落下一吻,然后笑着将他送入无边的黑暗。

周而复始。

是啊,他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只是每一次到来,他都将忘记一切,痛苦也好,悲伤也好,全数遗忘。

为什么呢?

因为这里是他的终点,也是安迷修的终点。

下意识抚上胸口,布料之下多了一道细长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雷狮,我的一切都将属于你。

返回甲板时,夜幕四合。

暖色的灯光照亮船身周边小小的空间,本该坐在那里看书的安迷修,不知何踪。

没由来的一阵心慌,雷狮开口呼唤,声音在空旷的甲板上回荡。

“安迷修。”

“我在,雷狮。”

眨眼的刹那,安迷修出现在他眼前,脸上依旧是那个熟悉的笑容。

“你呆得时间太久了,这艘船驶向的终点,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绘着彩色心脏的生物书,在他手中化为点点星光,将两人环绕。

咚——

“虽然记忆不是关键,但每一次你都不会放弃寻找,当然每一次也都会想起来。”

安迷修将掌心放到雷狮的胸口,冰冷隔着布料传递而来。

“只有从我这里取回失去的东西,我才能送你回去。所以每一次我都很担心,但我相信你,因为你是雷狮啊。”

咚、咚——

他已经知道,当他逐步变回常人,安迷修便逐步变成他。

“你……”

即便如此,雷狮依旧错愕地抓住这只手,刺骨的寒冷直冲心扉。

“雷狮,我的一切都将属于你。”

还是那抹温和的笑容,明亮的绿眸彻底黯淡,深深呼进的气体再也没有吐出。

咚、咚、咚——

胸口处爆发出剧烈的痛楚,疼痛撕扯着每一根神经,雷狮捂着左胸膛跪倒在地,汗水浸湿衣领和袖口,错乱的呼吸夹杂着细弱的呜咽。

“安迷修……”

有人轻轻将他拥入怀中,在他额间落下冰冷一吻。

——我在,雷狮。

 

»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船身随之猛烈晃动。

火光照亮夜幕,人们在甲板上奔走呼救,滚滚浓烟将半边天笼罩。

雷狮茫然地半跪在那里,看着绝望的人群从他身边跑过,而后被坠落的重物掩埋。

“雷狮。”

安迷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雷狮摇晃着站稳身体,转头见他站在不远处,身边是燃烧的大火。

——你该回去了。

火光照耀下,安迷修的身体渐渐褪去色彩,如他先前那般几近透明。雷狮低头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与常人无异。

再度抬头望向那人,雷狮向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

“跟我走,安迷修。”

安迷修却是摇摇头,笑容被无尽的悲伤填满。

“雷狮,我已经死了。”

寂静的空气里,只有大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许久,雷狮放下胳膊,再度开口。

“我知道,正是因为你死了,我才会站在这里。”

可内心迫切地希望你牵住我的手,哪怕这是徒劳的慰藉。

头顶忽然传来重物坠落的呼啸声,雷狮还未反应过来前,就被一个身影扑倒。

“我说过,会带你找到回去的路。”

视线缓慢被鲜红覆盖,意识渐渐被黑暗吞噬,他听见护在身上那人微弱的呼吸,感觉到他愈发无力的手臂。雷狮伸出手想要拭去安迷修脸颊上的红色,却被他轻轻地握住。

十指相扣,没有了往日的温暖,徒留一片冰冷。

再也无法抑制,泪水浸湿了眼角。

漫天火光中,他看见他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你该走了,带着这颗心脏,好好的活下去。”

在唇角轻轻落下的冰冷一吻。

——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去吧。

安迷修用力一推,雷狮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指尖与指尖相擦而过,然后坠入黑暗的海水中。

被冰冷的液体吞噬的前一秒,雷狮听见安迷修最后的声音。

——再见,雷狮。

爆炸伴着重物坠落发出的巨响,火光照亮的水面之上,安迷修的身影越来越远。

雷狮不断扭动挣扎,却无法使自己上升丝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孤独的身影,在万丈深渊之上,化为一个小小的光点。

直至消失不见。

 

»

再次睁开眼睛的刹那,窗外阳光很是刺眼。

一点点适应明亮的光线后,拭去眼角被光亮激出的生理盐水。

环顾四周,他看见雪白的墙壁,听见时钟滴答转动的声响,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

短暂的片刻,记忆慢慢回笼。

他叫雷狮,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只是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两年前日全食降临那天,雷狮突然犯病倒在图书馆里,经过医院的一系列检查,他被告知必须在三天内动手术。

二十二世纪初,人类正式步入超高科技社会,医学早已突破上个世纪的种种限制。很多人死后都会捐赠器官,然后被医院小心翼翼保存起来,直到某一天高匹配度的人急需使用。

住院的第二天,就找到了适合的心脏,捐赠者是上个世纪末的一名青年。鉴于雷狮与这颗心脏匹配度极高,医院第一时间为他动了手术。

手术很成功,他仅仅是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便顺利出院。

这之后,雷狮时常梦见自己忙于生物研究,往返于摆满巨大装置的陌生实验室,在踏上一艘驶向未知地点的科考船时,梦境戛然而止。雷狮猜测,那是心脏原主的记忆。

半年后的某日,雷狮再度昏厥。

紧急送到医院,被告知可能是身体产生排斥反应,他不得不留院静养观察。至今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雷狮记不得发生过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每次都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安迷修。

从医生的口中雷狮得知,这一次排斥反应,他昏迷了近一周的时间。连院方都做好心跳随时停止的准备,雷狮却奇迹地醒来。

午后暖阳穿过半开的窗户,温和地照亮病床的末端,暖意透过白色的薄被从脚尖扩散。

将手掌置于左胸膛处,他感受到平缓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奇迹,只有一个永远都不会违背自己诺言的人,而他有幸遇见了他。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会一直需要我。

是啊,我会一直需要你。

——我会如约带你找到归路。

是啊,你也如约将我从濒死中带回。

我因你得以存在,因你得以延续。

此后你将永远存在于,我每个须臾的呼吸间,我余生的每分每秒里。

 

»

之后的几天,雷狮梦见一段更为遥远漫长的记忆。

他曾是褪去皇冠的海盗,他则是坚守信仰的骑士,在那场名为“凹凸大赛”中,作为参赛者相遇。

走过无数光怪陆离的星球,解决一个又一个造型奇特的生物和敌人。当夜晚降临时,他独自一人坐在狭长的吧台边,身后喧闹的人群来往匆匆。

昏暗的视线下,他轻晃手中的玻璃杯,悠扬舒缓的音乐在室内回响,将那些窃窃私语掩盖。大抵是在讨论他,每当雷狮放下酒杯,背后声音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他并不在意,而是懒洋洋地坐在那里,左手拖着下巴,右手指尖随节奏敲击桌面。

忘了是第几杯,雷狮发现自己像是确定了什么事,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而后摁下标志填满的按键。黑白的球形机器人端着酒瓶悬浮降落,一阵嘈杂过后,耳边重归平静。

这一次,雷狮看见自己将酒杯高高举起。

再度抬头,不远处的吧台边,有人举起手中的高脚杯。

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带有黄色条纹的黑领带。

是安迷修。

隔着数个人,他们微微倾斜各自手中的杯体,好似同一酒桌碰杯那般。将各自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他们同时起身,走向不同的出口。

再见时,却是刀剑相向。紫色的雷电将他手中白色的锤子笼罩,安迷修手中显现出两把剑,一把带着炽热的黄色,另一把带着冰冷的蓝色。寥寥几句对话后,他挥动着锤子一跃而起,冲向迅速摆出战斗姿态的安迷修。

如此反复。

这场名为凹凸大赛的结局,本该只有一人存活,直至身为参赛者的他们与神使相见,冲突彻底爆发。

无数星球被烟雾笼罩,无数生命被火光吞噬,越来越多的人踩着尸骨与鲜血冲向前方。和所有幸存者一样,雷狮也将手中的武器对向那些高高在上的幕后人。

记忆的最后,他被一位神使的武器贯穿了心脏。

倒下的那一刻,雷狮看见堆积在周身的尸体,以及不远处的安迷修。

他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狰狞的伤口遍布全身,双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变形,越来越多的鲜血在身下汇聚。绿色的眸子早已黯淡无光,安迷修却依旧对他伸出那只被鲜血染红的手。

不知是谁锋利的剑刃,将他喉咙割开,连同那句细不可闻的“雷狮”,一起埋葬在鲜红之下。

这份记忆便是一切的起源,或许称之为上一世更恰当。

从出生起,他们就注定了未来的结局。

先前频繁的心脏病发作,不单是身体的排斥反应,无论手术使用谁的心脏,哪怕和那颗心脏匹配率高达百分之百,雷狮终究还是会死于心脏病。

因为新世界是从崩坏的旧世界里,被人强行扭转重生的。

所以纵使世界从头再来,走向不同的未来后,他们这些人依旧没能逃脱死亡的结局。就像电影文学中一个不变的命题,注定的死局不会因几周目后经历过什么而改变。

轮回与因果。

上一世安迷修重伤失血而亡,这一世同样如此。

上一世雷狮因心脏破碎而亡,这一世同样如此。

只是这一世,安迷修的定数,成了雷狮的变数。

 

»

离开医院已是半个月后。

院方给出的结果很乐观,雷狮的身体重新接纳这颗心脏,但因为有着先例,定期还要去医院复查。

收拾好行李,婉拒了前来接送的司机,雷狮回到先前修养身体的住所。

踏进庭院的那一刻,他看见盛开在院中的繁花。

据说,每十例接受换心手术的病人中,就有一人会出现性格习惯改变的现象。

雷狮对于园艺这种费时费力的活动毫无兴趣,只是手术后回到自己家,看见杂草丛生的院落,不知是不是属于安迷修的属性爆发,他借着陌生的感觉,种了一些好养活的植物。

为此亲朋好友来探望他时,险些以为自己走错房子。

踏进卧室,一眼可见堆满书桌关于生物专业的书籍。

雷狮是机械专业数一数二的人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投入生物的怀抱。以往一看就头疼的专业名词,现在却是久别重逢的故人,仅需一遍浏览便能轻易熟记于心。

手术后,雷狮不再执着于啤酒,连念念不忘的烤串都鲜少再去触碰,倒是对各种口味的面包颇有兴趣。在周围人惊奇的目光中,他依旧是那副散漫霸道的模样,却慢慢带上一丝谦卑与温和。

像是屹立于海边的巨石,在海浪夜以继日地冲刷下,缓慢磨平锋利的棱角。

他还是他,除了这颗心脏。

放下背包,雷狮推开通向浴室的门。

恍惚间,镜中棕发绿眸的青年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

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触及到的,却是一片冰冷。

再度望去,镜中分明是自己的脸庞。蓝黑色的头发,紫色的眸子,连唇边都没有丝毫角度。

怔愣片刻,雷狮微垂眼睑,左胸膛处有力的跳动,无时无刻提醒着,他还鲜活地存在于这世上。

轻抚胸口,低声唤道。

“安迷修。”

再也没有人会笑着回答。

——我在,雷狮。

 

»

漫无止境的悲伤和痛苦,所有的情绪在胸腔缓慢堆积,直到再也无法填入,那一刻终于爆发。

却在刹那间,归于平静。

平静到麻木。

最后的最后,也只能故作镇定地说一句。

“再见,安迷修。”

 

再见,安迷修。

再见,我无缘的爱人。

再也不见。

 

 

 

TIP:题目来源Audiomachine的同名歌曲,是一首很经典的纯音乐。

PS:看歌名时萌生的脑洞,你存在于我的呼吸间,存在于我的生命里。虽说有个下篇,但不是那种甜蜜美好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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