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辰梦

设定：现代AU，主雷安，微瑞金，日常傻白甜向

           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有私设和巨量OOC

           作家雷X人鱼安，龙族瑞X堕天使金

           真实年龄和心理年龄成反比的四个人

 

 

0.
  为了远离那个糟心的家族，雷狮在郊区附近买了一套二手别墅。

房子上下两层外加一个阁楼，必备的家具一应俱全。二楼的两个房间被原户主改成了露天泳池，一楼阳台外连接着被打理地很好的小花园。出小区开车要不了十五分钟，就能看见大海。

撇去略有偏高的价格，总体来说很划算。

于是，雷狮就把有关房子闹鬼的传言，忘得一干二净。

入住后的第一个晚上，他在自家泳池看到一闪而过的蓝色鱼尾。

1.
  第三次发现书房的柜子被动过，雷狮确信这房里住着不止他一人。

即便书本全被小心翼翼地摆回原样，雷狮还是一眼就发现了异常，最前面的那本书没有向往常一样倾斜着，而是紧紧贴着后面的书。

坐在笔记本前，雷狮把玩着手中的水笔，想起中介随口提过几句。房子被买下后一直空着没人住，但室内和院落每天都保持着干净整洁，深夜有邻居路过发现紧闭的窗帘下隐约透着光亮。

很快，这房子闹鬼的消息，不胫而走。

可惜无论是原户主还是物业蹲点，都没能找出房子的异样，最后只好作罢。

仔细回想入住后的这几天，雷狮并未发现房子里存在另外一人的痕迹，除了第一晚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的视力一向很好，所以清楚地记着那晚在池底游动的身影，以及在水中优雅摆动的蓝色鱼尾。

买到一个附赠人鱼的二手房概率有多高？

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雷狮决定先把这位不速之客抓出来，再好好思考自己的运气究竟如何。

奈何对方很警觉，雷狮花了一个星期，也没能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放弃寻找后没几天，对方的胆子也大起来，会到冰箱找吃的，吃完后还贴心地收拾干净，顺便留下一些小玩意做报酬。

看着冰箱里取代原先食物的十几个玻璃球和五个贝壳，雷狮险些气笑，这些加起来连一块蛋糕的价格都不够。

不过这诚恳的态度，倒是让他对这位非法入住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既然找不到人，试着沟通一下，总归没问题吧。

这么想着，雷狮从抽屉里翻出便签本，撕下一张贴在冰箱上。

「吃了那么多蛋糕，就这点诚意」

中午再去厨房的时候，果不其然多了一行清秀的字体。

「会慎重考虑你的提议，以及老吃蛋糕对身体不好。」

被这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雷狮想着白吃白喝的家伙居然也敢理直气壮提要求，晚上却还是买了一堆零食和面包扔在厨房，顺便留下一张新便签。

「蛋糕是留给即将登门拜访堂弟的」

隔天下楼，雷狮就瞧见厨房水池里多了一条躺尸的海鱼。

沉默地看着未经过任何处理的鱼，不会做饭的雷狮一脸嫌弃。在扔掉和送人两者间权衡一下，他决定打电话交给自家堂弟处理。

再看向旁边的冰箱，门上多了一张新便签。

「在下对比过市场价格，现在应该还清了。还有对不起擅自吃了你留给别人的蛋糕。」

雷狮依着门框，好笑地看着手里的便签，愈发觉得这位住客有些可爱。

2.

在提出自己不会做饭，拒绝接受未经处理的东西后，对方为此苦恼了很久。

先是留下诸多药草，被雷狮吐槽自己不是开药店的。然后陆陆续续留下许多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小装饰物，雷狮绕房子转一圈，发现并没有足够的空间摆放，只能全部堆到阁楼的纸箱子里。最后，对方甚至送起卫生纸、牙膏牙刷这类生活用品。

「不要留报酬了，你们只要别把房子搞乱就好」

看到又一次塞满柜子的卫生纸，雷狮有些无奈地留下这样一句话。

天知道之前那一柜子，他扔给自家堂弟的时候，卡米尔看着一后备箱的卫生纸，暗示他是不是应该出去旅行散散心。

雷狮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告诉他，这是赠品。

「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对方的语气依旧毕恭毕敬，之后真的什么都没有再留过。

没过几天，雷狮就发现卧室门边放着一把盛开的鲜花。拿起还滴着水的花束，看了看地板上的大片水渍，他不知道这又是闹哪一出。

而厨房的冰箱上，再次贴了一张便签。

「请不要再摧残花园里的植物。」

把花束扔到厨房窗台外的栏杆上，雷狮仔细琢磨一下，想起昨天坐在花园里沉思接下来准备写什么题材，随手摘了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还把花瓣揪了一地。

早在他搬进来前，花园一直被打理地很好，小道的两侧都种满不知名的植物，来往时常有人停下脚步赞叹两声。可能是之前有被路人采摘过，花园门边立着一个牌子，警告不要随意触碰园内植物。

雷狮搬进来后，觉得花园还算养眼，也就没有做调整。毕竟他连花园后门都很少进出，除了时不时摧残一下植物，以此发泄一下烦闷的心情。

「哦，今天一不小心顺手又摘了一朵」

「请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这次字写得很用力，雷狮仿佛看到对方气急败坏地留下这句话时的模样，他好笑地提笔写下一句蛮不讲理的话。

「房子是我花钱买的，包括花园在内的所有权都归我，你也一样」

隔天冰箱上便签只剩下新写的一张。

「请您务必正确认知商品和借宿人的定义！」

还有自知之明。

雷狮看着“商品”和“借宿人”两个词下面的着重符号，然后笑眯眯地在对方的留言上，反复描绘写下自己的留言。

「住进我的地盘，就是我的人」

 

3.

终于见到不速之客的真实面容，是在半年后的某天中午。

只是雷狮从未想过，房子里的住客不止一位。

赶了一晚上的稿子，几秒钟前被硬生生饿醒，雷狮眼朦胧地拉开窗帘，空荡荡的胃无声地警告他急需补充营养。

拿起窗边仅剩的一罐咖啡，雷狮隐约听见微弱的水声，无意间瞟向窗外，下一秒不由怔在原地。

身材修长的少年跃出水面，宝石蓝的鱼尾在午后暖阳下熠熠发光，溅起的水花随之散落于空中。

一个漂亮的落水后，少年灵活地摆动着鱼尾，在池底舒展身子又游了两圈，最后停在池边一名黄发的少年面前。

黄发少年比人鱼少年显得年龄略小，此刻正吃掉最后一口面包，对他含含糊糊说着什么，人鱼少年笑着支起身子，坐到他身边。

如此温馨的一幕。

就算再养眼，雷狮依旧有些不悦。

想到自己花钱买下的房子，连一门之隔的游泳池都没进过一次，就被两个奇怪的家伙捷足先登。

推开房门，如愿看到两个小家伙，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房主。

慵懒地倚着门框，雷狮好笑的看他们手忙脚乱地收好面包袋子，一个后知后觉遮住不属于人类的外貌特征，另一个委屈巴巴的躲在别人身后。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

“解释？”雷狮抬抬下巴，笑眯眯地对两人说。

人鱼少年把悄悄探出头看他的黄发少年按回去，然后故作镇定地解释起来。

“天气不错，在下觉得适合游泳。”

“说的不错，你们继续。”雷狮见他松口气，坏心眼地补了四个字，“游给我看。”

人鱼少年瞪大眼睛，绿色的眸子里满是对他恶趣味的指责。

躲在他身后的黄发少年探出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也要游吗？”

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负一下。雷狮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不顾人鱼少年的阻拦，黄发少年慢吞吞地挪向他。

在雷狮摸到他脑袋前，一个黑影突然从头上降落，一把拉住黄发少年，猛地跳到泳池的另一头，将人紧紧地护在背后。

雷狮看看不远处的第三位非法住客，又回头瞄了眼自己的房子，只觉得房间太大也不是件好事。

打量着突然冒出来的第三人，白发少年和正常人无异，年龄估计跟黄发少年差不多大。

雷狮好奇地问他，“喂，你是什么？”

黄发少年扒着白发少年的肩膀，探出头不满地纠正他，“不是喂，是格瑞。”

白发少年看了人鱼少年一眼，又看了看笑眯眯的雷狮，稍微放松身体，却始终保持警惕。

“我说，你们在我这混吃混喝，我都没做什么。问几个问题，至于吗？”雷狮摊手，有些无奈，“同住一个房子，好歹了解一下彼此，更何况我还是房主。”

沉默片刻后，人鱼少年慢悠悠游过来，反驳他道，“问别人前，不应该先自我介绍吗？”

耸耸肩，雷狮对于小孩子般的无理取闹表示无所谓，“雷狮。”

“在下安迷修。”人鱼少年指着慢吞吞走过来的两个人说，“这两位是格瑞和金。”

雷狮点点头，然后看向化出双腿，正准备爬出水池的人鱼，赞许道，“够翘。”

安迷修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险些滑进水池。

4.

意外正式见面后，四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雷狮问及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安迷修不好意思地解释。

最初这地方是片森林，他们三个一直住在附近。随着城市建设，森林被砍伐殆尽，三个人无处可去，只好找了一间房主不经常回来的别墅，小心翼翼地搬了进来。

结果没几天，就传出这房子闹鬼，房主花了几个月也没发生异样，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雷狮买下房子，然后搬进来住。

看了眼有点怨念盯着自己的安迷修，雷狮无语地想要翻个白眼，合着他花钱买房子住进来还有错了？

“你会赶我们走吗？”

和另外两个相反，金直截了当地问出自己的担忧。

雷狮故作为难地沉吟一下，如愿看到金失落地低下头，一旁的安迷修和格瑞纷纷露出“欺负小孩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的表情，雷狮内心毫无内疚感，挑挑眉毛开口说。

“我这不是收容所，不留吃白饭的人。”

金立刻点头表示他们三个都不是吃白饭的。

于是乎，雷狮头痛地发现。

洗晾衣服，用法术。

刷牙洗澡，用法术。

打扫卫生，用法术。

没了法术，这三人完全就是脱节高科技社会的存在。

又一次开门被一溜烟飘到阳台的衣服糊了一脸时，雷狮忍无可忍地拨通家政公司的电话。

挂断电话，扭头就看见三个人，一个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另一个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还有一个不好意思地解释法术运行失误。雷狮一腔怒火灭了个大半，最后只得任命地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全部重新再洗一遍。

一想到这几天早上下楼，看见满屋子乱飞的扫把笤帚，雷狮隐隐有些头疼，叫住准备开溜的三个人。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在房子里施法术。”

 

5.

进入梅雨季节后，安迷修从游泳池池底搬到一楼客厅的地毯。

曾经怀着好奇心，雷狮观察过他的睡姿。因为原户主的装修改造，只要悄悄地打开房门，就能借着月光看见在池底蜷成一团的安迷修。

像是窝在盒子里的一只猫。

雷狮脑海瞬间闪过这样的想法，随后便嗤笑自己，居然会把鱼比作猫。

住进房间里，安迷修依旧喜欢蜷成一团，有时候睡着睡着尾巴变出来，以至于第二天睡眼朦胧半天爬不起来，才发现自己是鱼尾状态。

雷狮每次都看好戏地端着咖啡杯，站在楼梯口看他迷迷糊糊的模样，末了在安迷修谴责的目光中，淡定自若地走到厨房冲杯子。

  入秋后，天气渐渐转凉。

即使家里铺有地暖，最早也要到十二月才送。

于是乎，没两天安迷修就感冒了。

雷狮看着格瑞和金拿着仅有的一个铁锅，小火熬着散发出浓烈气味的药汁。他坐在书房闻到这味道时，以为家里有什么东西烧焦了。

瞧见雷狮过来，金便把给安迷修送药的任务，郑重地交付于雷狮。

默默看了眼手中被两个人称作“药”的黑色汁水，雷狮在心底给安迷修点一排蜡。

二楼泳池边，安迷修愁眉苦脸地盯着雷狮手上的碗，在对方戏谑的目光下，如临大敌般一口气喝完。然后猛地翻身扎下水，鱼尾拍打水面溅起大量水花，蹲在池边的雷狮不幸被浇个透心凉。

一把抹掉脸上的水，雷狮嫌弃地看着黏在皮肤上的衬衫，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金不等他说话，就拉着格瑞跑掉了。

抬头只见安迷修心虚地趴在池底，雷狮朝他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然后一字一顿地吼道。

“给、我、滚、上、来！”

游到远离雷狮的一个角落，安迷修探出水面小心翼翼地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瞧着他那副小模样，雷狮又好气又好笑地朝他招招手，“过来。”

察觉到雷狮并没有真的发火，安迷修便乖乖地游到他面前。

“人鱼也会感冒。”

雷狮摸了摸他的额头，触及到冰冷的肌肤，才想起人鱼的体温和人类不同。

“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生病了。”安迷修有气无力地趴在水池边，蓝色的鱼尾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水面。

“你们以前住哪里？”

似是回忆起从前的生活，他露出惋惜的表情，“森林没被砍光时，这里住着许多种族。随着树木减少，大家都慢慢融入人类社会。我因为不能离水源太远，金和格瑞是森林里最小的两位，我们三个就留在这里定居。”

顿了顿，安迷修又笑道，“偶尔会收到从前朋友寄来的东西，有一些已经抵押给你做食物报酬。”

想起整整一箱子乱七八糟的东西，雷狮嘴角抽了抽，果然不同物种的价值观也不同。

“在这房子里呢？”

“金和格瑞住现在是书房的那个房间，我住你现在睡得那个房间，离游泳池最近。你搬进来后，他们就跑到阁楼去了，我除了游泳池没处可去。”安迷修怨念地看了雷狮一眼。

“那还真是抱歉喽。”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雷狮毫无内疚感，“为什么我之前都找不到你们？”

“我们会法术，可以隐身躲花园里。”

看着安迷修无辜的眼神，雷狮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万能的法术。

撇撇嘴，安迷修的鱼尾在水面下慢悠悠晃动着，“你搬进来前，我经常在后院里种一些花花草草，好在你没有把它们弄走，那可是我们的经济来源。”
  雷狮侧头瞄了眼楼下的花园，入秋半个多月了，花园里依旧开着许多少见的花朵。

“药草？”

他们还没正式见面时，安迷修有留下一些不知名的药草，虽然大部分都被雷狮扔给卡米尔，为此还被吐槽好好的怎么不去买盒装药。

安迷修点点头，然后转头严肃地控诉起来，“很多是你们人类见不到的药草，我都托外地朋友帮我找的种子，你没事还喜欢揪着玩。”

“你知道的，人压力一大，总是要想办法发泄一下。”雷狮一脸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所以说，你们人类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大自然的恩惠。”安迷修皱眉数落起来。

看着他一副年级主任的训话气势，雷狮无奈地不停点头附和。

“好好好，我不知道。”

到了晚上，安迷修盘坐在地毯上，为在哪里睡觉苦恼起来。

“不和他们一起睡？”雷狮指着楼上的阁楼问道。

“你看不出来他们的关系吗？”安迷修摇摇头，“不能打扰人家。”

想起两个人未成年的面容，雷狮嘴角抽了抽，“他们才多大？”

“格瑞和金已经一百多岁了。”安迷修如实答道，然后指着自己说，“我嘛，快二百岁了。”

雷狮沉默地瞅着安迷修仅有十八九岁的脸，深刻意识到，永远不要拿人类的标准去衡量这些未知生物。

“你还有多余的被褥吗？”安迷修可怜巴巴地盯着光秃秃的沙发。

“我只有两床，备用的格瑞他们前两天才拿走。”

雷狮摇头，当初要不是卡米尔去买的生活用品，雷狮压根不会有备用的这一床。

“或者你可以考虑和我一起睡，反正床大。”

床是原户主的，雷狮不明白这种买了房子，费钱费精力装修，结果一天都没住的人，当初买那么大的床是为了什么。

“这样有些不妥。”安迷修毫不犹豫地拒绝。

“生病发烧，和我一起睡，”雷狮似笑非笑地看着愁眉苦脸的安迷修，“你选吧。”

经过几分钟的剧烈思想斗争，回味起药汁的苦涩，安迷修默默屈服于后者。

 

6.

雷狮一直对格瑞和金的物种充满好奇。

最初雷狮以为他们三个都是人鱼，但很快就发现格瑞和金从来不像安迷修那样，每天必须在水里泡上一段时间。两个人更喜欢在房顶，或者阁楼里晒太阳，实在无聊就跑出去疯玩一天。

每次问他们，安迷修总会僵硬地转移话题，格瑞成天神龙不见尾，金则会一脸认真地告诉他，前辈们说不能轻易告知人类自己的真实身份。

之后雷狮便放弃询问，想着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把疑惑抛到脑后。

结果没多久，他就亲眼见证了他们原本的模样。

那天之前，他被一个电话叫回家，冷漠地喝茶面对家里那群不省心的戏精。赏完两天份的年度大戏，雷狮毫不犹豫地拍拍屁股走人，留下那群人吹胡子瞪眼，却拿他没办法。

驱车回到自己家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的火，再看到安迷修那迷迷糊糊没睡醒的模样时，总算有所好转。

“雷狮？”

看见进门的人后，安迷修愣了愣，下意识瞄了眼扔在茶几上的日历。

“怎么了？”雷狮扭头，总觉得安迷修突然紧张起来。

“没什么，额，就是没想到你今天回来了。”安迷修支支吾吾道。

看着紧绷身体的安迷修，雷狮扯起嘴角，“不过是比预计早了一天，怎么？不期望我回自己家。”

安迷修连忙摇头，然后拦住走向书房的雷狮。

“十二点多了，你吃过午饭了吗？”

绕过他，雷狮头也不回地说，“路上随便买了点东西吃过了。”

眼见他走近书房，安迷修赶忙跑到他面前，对着有些不悦的雷狮含含糊糊道，“哈哈哈，今天阳光不错，要不要去外面晒晒太阳之类的。”

微眯眸子，见他坚持不懈地阻拦自己进书房，雷狮愈发对里面发生的事好奇。

“阳光是不错，”撇了眼窗外，雷狮淡淡道，“你在暗示想要我看你游泳的样子？”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没有反应过来的安迷修愣住了，雷狮趁机抓住门把手，推开书房的大门。

“雷狮你耍赖！”

安迷修一怔，踮起脚尖，企图用身体挡住雷狮的视线，但为时已晚。

雷狮看见一名长着漆黑羽翼的白发少年缩在一团乌七八黑的东西上熟睡，而那团乌七八黑长着一对蝠翼和一条布满鳞片的尾巴。

显而易见，是一只黑色的龙。

此刻，龙因为突然被打开的房门，迅速扬起头颅，双翼微微张开护住怀中的少年，摆出一副攻击的姿势。

看清来者是雷狮，黑龙恢复先前慵懒的姿势，闭目养神，只是翅膀还维持着动作，俨然一副护宝的模样。

雷狮看了眼蹿到自己面前的安迷修，默默关上书房的门，拽着他的领带走到客厅，示意他该为刚才的事做个解释。

“擅自闯入你的书房，真的对不起，”安迷修挠挠头发，诚恳地解释起来，“本来他们打算去阁楼，那里采光最好，但格瑞的体型进不去，所以……你知道的。”

“哦，”雷狮点点头，接受了这个理由，“所以金到底是？”

“堕天使。”安迷修眨眨眼睛，“白发红眸是原型的样貌，希望你没有任何宗教信仰。”

摆摆手，雷狮淡淡道，“我从来不相信那些东西。”

安迷修长舒一口气，虽然知道雷狮并没有宗教信仰，但是他清楚有些人类，总会因为传闻对一些种族抱有强烈的敌意。

“不过说起来，”雷狮拿出一罐啤酒，“龙族喜欢金灿灿的宝物，人鱼能用歌声迷惑人类，对吗？”

“确实，但现在宝石都被你们人类挖走卖了。还有海上来往的船只，噪音都盖过我们的歌声了，就算来十个人鱼都吼不过你们的声呐。”

被人鱼用谴责的目光看着，雷狮默默咽下嘴里的酒水。

所以说，全人类的过错，你为什么要对着我怨念？

7.

雷狮不仅是有头有脸的作家，还是一名程序员。

虽然兼职程序员最开始是为了转移注意力，那时候他还住在家族的房子里，连每天清晨的空气里都充斥着尔虞我诈的味道。

搬出来后，雷狮总算体会到自由自在活着的滋味。为此每次都能心情愉悦得，把打电话劝他回家争夺家族权利的长辈们噎个半死。左手还噼里啪啦地快速敲击着键盘，让电话对面地人听到后，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们人类事真多。”

安安静静地看他打完电话，安迷修如此评价。

“你呢？我从来没见你回去过。”雷狮指了指窗外海边的方向。

安迷修摇摇头，语气里无喜无悲。

“我们这些种族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强大，原本能够活到百岁以上的少之又少，而你们人类又把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全都破坏干净。已经有几个种族……用你们的话来说，是灭绝了。”

没想到话题变得沉重起来，雷狮停下敲击键盘的手，安迷修却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人类有一句话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雷狮看看他，补充了一句。

“虽然这话很残忍，但却是事实。”

安迷修没有接话，只是定定地望着窗外。

推了推滑落的黑框平镜，雷狮头也不抬地对安迷修说，“待会陪我出门。”

“去哪里？”

“去找灵感。”

指着手中平板上的时间，安迷修犹豫道，“快要吃饭了。”

“没事，顺路去吃海边烧烤。至于楼上两个，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找吃的。”雷狮敲下最后一个代码，扔下眼镜靠在椅背上，“现在就换衣服。”

安迷修一脸茫然地看了看身上的衬衫，他的衣服非常少，只有两件一模一样的衬衫和两条一模一样的长裤，除此之外就是前年收到的新年礼物，一条黑色牛仔裤。

雷狮见他盯着自己的衣服发呆，想起这家伙衣服少得可怜，就把挂在门边的黑色大衣扔给他。

“真好奇你们以前是怎么活了一百多年的。”

“我们并不需要这些东西，”安迷修套上大衣，发现略大一号，“为了融入人类社会，我花了好几天才适应你们的衣服布料。”

“是嘛，”雷狮突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下次你大可以光着身子进出泳池。”

安迷修想起这段时间以来，雷狮没事干喜欢掐点跑到游泳池边，看他泡完水爬出来。他不止一次暗示对方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雷狮却假装听不懂，还一脸无辜地问他怎么不出来。

最后，安迷修不得不在水下转化双腿，然后艰难地套上裤子。湿漉漉的布料紧贴着双腿，让他难受到有些狂躁。每次上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用法术烘干裤子。围观全程的雷狮总会惋惜地咂咂嘴，听得他浑身寒毛直竖。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雷狮每次盯着他鱼尾的视线，就像是深海中被猎食者盯上的感觉，奈何他在雷狮的房子里不可能躲过雷狮。

想到这里，安迷修义正言辞地说道。

“雷狮，你是个成年人，请做出成年人该做的事。”

“成年人该做的事？”雷狮套上米色的风衣，似笑非笑地看着安迷修，“这是你说的。”

并不了解人类语言措辞的安迷修，被他的语气表情弄的一脸莫名其妙。

开车来到海边时，天边只剩下落日的余晖。

“不下去吗？”

安迷修没有回答雷狮的问题，而是沉默地望着远方的海面，许久后慢慢摇头。

空气里泛着腥臭，安迷修能够闻到夹杂在其中的其他味道，那是海洋之下被污染后留下的腐烂气息。闭眼侧耳倾听，有规律的海浪声下，无数的噪音充斥其中。

作为一条来自深渊的人鱼，纵使安迷修离开海洋多年，还是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这些细微的变化。

也正是因此，他无法适应生活环境的丝毫变化。

安迷修清楚地记得，因为不断传过的噪音，他不得不放弃曾生活百年的住所，来到陌生的陆地。

作为深渊的一员，安迷修五感中的听觉和触感十分敏锐，人类可听正常分贝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却是扩大了数十倍。他本以为自己会被更嘈杂的声音淹没，却遇到了住在森林里的其他种族，并学会了如何屏蔽那些声音。

他曾经回去过一次，然后亲眼看着人类坐着巨大的金属外壳，缓缓划过他家的上方。

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回去过。

“安迷修。”

听见身旁的人唤着他的名字，安迷修睁开眼睛，发现雷狮不知何时站到他面前。

昏暗的视线让他看不清雷狮的表情，但对方周身散发出酷似猎食者的气息，让安迷修下意识退后想要远离他，却在下一秒被强壮有力的胳膊扣入怀中。

温热的呼吸打在安迷修的后颈上，让他瞬间僵硬了身体。尝试着推开面前的人，安迷修失望地发现自己比不过雷狮的力气。

雷狮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着冰冷的肌肤，按住突然挣扎起来的人鱼，他无声地笑了。

不出所料，和人类一样，后颈也是人鱼的弱点。

后颈传来若有若无温热而又湿润的触感，安迷修被激得浑身微颤。

人鱼终究是活在海里的生物，注定他们对水的感知要十分敏锐。无论是温度，还是流向，一旦有一丝判断错误，他们都将付出生命代价。

与他们而言，每一寸皮肤，都是对海水变化的最大依仗。

来到陆地后，安迷修花了整整十年，才适应每天空气里无时无刻的细微变化。他最喜欢清晨，那时候的空气很干净。而午后和傍晚，他会沉入水下，这样就会减少空气对皮肤的损伤。

似乎也知道人鱼的皮肤很敏感，雷狮愈发得寸进尺，连手都不安分地伸进他的衣摆。

“雷狮，够了。”

温热的掌心划过冰冷的皮肤，留下掌纹的粗糙感，以及微弱的触电感。

安迷修浑浑噩噩地趴在他身上，听到他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而雷狮始终没有收手的打算。感受到双腿几乎快要转化为鱼尾，安迷修情急之下，狠狠地咬住雷狮的脖颈。

很快，浓郁的铁锈味在安迷修口中弥漫。

雷狮吃痛地放开安迷修，却发现他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脖颈，身上渐渐浮现出细小的鳞片，隐约间听见布料裂开的声音。亏得雷狮练过一些防身术，他眼疾手快地按压住安迷修，避免了被瞬间转化出的鱼尾拍飞。

看着安迷修细缩成线的竖瞳，低吼着不安分地在他身下扭动，雷狮恍然想起纪录片时常介绍，这是多数生物吓退敌人的方式之一。

瞄了眼被压在他腿下，此刻无力拍打着沙子的鱼尾，雷狮无奈地笑笑，要知道人鱼浑身上下最有力的便是鱼尾，这要是被狠狠拍一下，估计他后半生都得瘫在床上。

雷狮艰难地把安迷修拖进海浪里，松开手的刹那，人鱼摆动着鱼尾，迅速滑入水中，消失不见。

被甩了一身水的雷狮对着远方的海面笑了笑。

“倒是忘了，你还保持着人鱼的野性。”

“不过记住了，安迷修。”

“进了我的地盘，就是我的人。”

8.

隔天起床，雷狮就在游泳池池底，发现蔫了吧唧缩成一团的人鱼。

察觉到雷狮走近，安迷修自认为动作不大地扭过头，拒绝和蹲在池边似笑非笑的雷狮对视。

“不冷吗？”

雷狮伸手碰了一下池中的水，冷的有些刺骨。

人鱼一动不动，假装没有听见雷狮的话。

“说起来，”雷狮搅了搅水面，继续说，“拜你所赐，我昨晚不仅没有找到灵感，还没吃成烧烤。”

安迷修气结，猛地蹿到水面上，咬牙切齿地反驳他，“到底怨谁，你心里没数吗？”

“不装了？”雷狮的笑容不变。

在安迷修郁闷地准备翻身潜回池底时，雷狮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安迷修睁着眼睛愣了半天。雷狮并没有用力，安迷修扭动着身子，发现挣脱不开那只手后，狠狠地瞪着雷狮，示意他快点放手。

目光触及到雷狮脖颈上结疤的牙印，安迷修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随后想起整件事的错都在雷狮身上，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安迷修又狠狠地瞪回去。

看他恨恨地磨牙，雷狮好笑地说，“一个标记不够？还想再来一个？”

“标记？”安迷修没有反应过来。

指着脖子上的伤口，雷狮笑眯眯地解释，“你们不都喜欢在自己的东西上留下标记吗？真是可怕的占有欲。”

又看了看自己留下的牙印，安迷修才明白雷狮的弦外之音，他张张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雷狮蛮不讲理的歪论。

如愿看到安迷修吃瘪，雷狮松开他，揉了揉他湿漉漉的头发。

“话说，这是谁的？”

指着池边扔着一条明显尺寸肥大的裤子，雷狮挑挑眉问道。

“这个啊，”安迷修再度心虚地挪开视线，“我的裤子报废了，就顺手从海边一家店后面摸了一条。”

“哦？”雷狮拖长的尾音扬起，带着点笑意。

“但是我有留下报酬，一条好几斤的海鱼，在你们人类市场里都卖几百块钱。”说到这儿，安迷修理直气壮起来，“都怨你，赔我裤子。”

一想到被拿走裤子那家人，早上起来一言难尽地看着原本晾着裤子的地方，挂着一条直挺挺的海鱼，雷狮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我的烧烤呢？”

看他这副笑眯眯的模样，安迷修咬牙切齿地翻身沉入池底，并顺手甩他一脸水。

雷狮难得心情好，没有计较他这小孩子似的报复。

 

9.

正午时分，安迷修没有下楼，而是懒洋洋地占据雷狮的大床，准备补觉。

昨晚被雷狮的血液激发出本能，他不仅热血沸腾地在海里游个痛快，还顺带吃了个痛快。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安迷修才冷静下来，慢吞吞地返回家里。

眼下，他只想舒舒服服睡个觉，褪去身上的倦意。

待到太阳西沉，安迷修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然后被悄无声息坐在一旁的雷狮吓地彻底清醒。
  此刻，雷狮带着眼镜靠在床头，面前的笔记本里正无声地放着视频。

“你这么跑上来了，不都是在书房工作吗？”

安迷修嘟囔着按住翘起的头发，松开手时，那撮头发依旧翘起。

雷狮看了看他，深深地叹口气，“啪”地关上笔记本，然后直勾勾盯着一脸茫然的安迷修，有些咬牙切齿地说。

“安迷修，作为接近两百岁的人鱼，你连楼下那两个都不如。”

没有多想，安迷修张嘴立刻想要反驳，却被雷狮一个侧身压倒在床上，两只强壮的胳膊如牢笼般，将他紧紧禁锢于双臂间。

雷狮居高临下地看着有些慌乱的安迷修，嘴角微微扬起。

“雷狮，有话好好说，”想起昨晚的经历，安迷修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肩膀，“你冷静一下。”

“我是指感情方面。”

安迷修看着压在身上的雷狮，半响干巴巴地吐出一个“哦”字。

“你知道吗？人类对于未知生物，除了恐惧和敬畏，”雷狮亲了亲他的唇角，继续说道，“就只剩下破坏欲。”

安迷修不明白为什么雷狮好好的，上一秒和他谈感情，下一秒就要把他当鱼宰了。

“安迷修，”雷狮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张开嘴，“你的恋爱功能是负数吗？”

不等安迷修发话，雷狮低头凑近他的脖颈。感受到拍打在肌肤上的温热呼吸，安迷修不由缩了缩脖子。

雷狮终究只是亲了亲他的脖颈，在看到微乱的白衬衫，以及衬衫开口下的肌肤，他的目光不由沉了沉。

“雷狮？”

安迷修一脸茫然地看着雷狮起身，整理好凌乱的衣服，重新打开笔记本。

“别打扰我，刚找到感觉。”雷狮头也不转，劈哩叭啦敲起键盘。

安迷修：“……”

你都在写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还有我跟你说，你的恋爱功能不比我高到哪去吧。

 

10.

  金望着天花板，有些苦恼地扇动着翅膀。

安迷修在池底呆了整整一天，雷狮也在书房里坐了整整一天。

早上格瑞告诉过他，这两个人在闹别扭，无论如何都不要凑上去。

问题是午饭和晚饭没人出来解决，冰箱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金趴在阁楼里，饿的羽毛光泽都黯淡了。

最后，他鼓起勇气去找雷狮，但是隔着房门都能感受到里面的低气压，金默默收回准备敲门的手。想起和雷狮关系好到睡一张床的安迷修，金就扑扇着翅膀飞到二楼游泳池边，然后发现安迷修还呆在游泳池底没出来。

于是，他只好默默地趴回阁楼，企图通过落日的余晖来缓解饥饿。可惜他是堕天使，阳光的力量并不能缓解饥饿感。金撇撇嘴，只好寄希望于跑出去买东西的格瑞。

格瑞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金一感受到他的气息，立刻穿过阁楼的窗户，直扑飞进花园的格瑞。

“格瑞！”金收起翅膀，开心地蹭了蹭缩小身体的龙形格瑞。

放下嘴里叼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格瑞长舒一口气。天知道他站在超市里，对着包装精致的商品发愁，压根不知道哪个可以直接吃，哪个需要放锅里煮一煮，他想闻闻是生是熟都做不到。

“你买了好多。”

变回人形，格瑞揉了揉金的头发，淡淡道。

“未来几天我们都要靠这些度过。”

当他们走进客厅时，楼上传来雷狮气急败坏的吼声。

“安迷修，给本大爷从池子里滚出来。”

金叼着一块蛋糕，望着天花板一脸怀疑，“他们这是闹别扭吗？”

格瑞神情极为复杂地看了楼上一眼，盘算着要不要带着金出去住两天。

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几张纸币，又想起路过宾馆时看到挂在墙上的三位数，格瑞觉得还是放个隔音法术简单粗暴。

没几秒，楼上又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以及安迷修同样气急败坏的声音。

“雷狮，你知道‘要脸’两个字怎么写吗？”

 

 

PS：住进我的地盘，就是我的人了(｀・ω・´)